拜父親所賜,我的童年家中沒有電視。
那個畫面閃動的方盒子從未佔據我的注意力,取而代之的,是母親書櫃裡那些被時間磨過封面的書。
在其他小孩還在讀注音故事書的年紀,我已經一頁頁翻讀《西遊記》、《水滸傳》,甚至《封神演義》與《聊齋志異》的文言章回版本。那些繁複的敘事、百轉千迴的情節與萬象人性,成了我童年的遊樂場。
我不太記得自己是幾歲第一次想當「作家」,只記得這個職業和「畫家」長年佔據著我「長大以後想做什麼」的第一名和第二名。
想想看,什麼樣的國小一年級小孩會說自己長大想寫當作家?
那時的我,可能比現在還清楚自己想要什麼。
只是,理想總是要穿越現實的濾網。
作家,大概是這個年代裡,最有「文化光環」卻最難溫飽的一種人。
於是,我照著「文學愛好者的標準人生」走進了中文系,卻也如預期,在畢業之後與文學漸行漸遠。
工作一個接一個地換,文學與藝術卻始終沒出現在我的名片上。
我做過各種業務性質的工作,從保險到醫材,那是我的生存方式。
但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想想自己在這些從未有熱忱的地方蹉跎了多少光陰。
27歲步入婚姻,32歲生子。直到即將奔四的現在才驚覺生活的形狀越來越固定了。
然而體內叛逆的野火從未熄滅。它只是躲了起來,潛伏在生活裡的縫隙間,等待被召喚。
不是為了實現童年的夢想,
而是為了回到那個曾經單純相信故事與文字的自己。
2025.8
S.Y. Gao